央视网:电影界需要“金酸莓”奖

烂片“催生”金酸莓。

影视圈评优奖项不在少数,但“比烂”的奖项,一定没那么多。

在“比烂”这门学问里,“有口皆碑”的金酸莓奖,又是当之无愧的“C位”,虽然差评不易做,但它坚持吐槽40年。

当地时间3月11日,第43届金酸莓奖按惯例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前一天揭晓。长期以来以演技见长的好莱坞著名演员汤姆·汉克斯,今年阴沟翻船,一人独中三元;最烂影片则由梦露的传记片《金发美人》获得。

《金发梦露》电影海报

《金发梦露》电影海报

评选最差电影奖项、尤其针对大公司大制作电影的金酸莓,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奥斯卡的对立面。

为啥四十多年了,人们会像期待奥斯卡结果一样期待金酸莓颁奖?

烂片“催生”金酸莓

时间倒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人约翰·威尔森是一名资深影迷,从小看着那些“奥斯卡最佳影片”长大,后来他在一家制作电影预告片的公司找了份工作,参与电影宣传。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美国电影市场呈现出一派烈火烹油的繁荣景象,电影院像咖啡馆一样随处可见。在当时上映的影片中,除了主流制片厂的大制作外,还有许多是B级片。这些电影因为成本低、制作人员鱼龙混杂,所以大多数影像质量低劣、故事猎奇。

威尔森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看过的几百部烂片,觉得也应该有人给它们颁个奖。于是,在回过神来的1981年初,他在家中举办“奥斯卡派对”的时候,一个质疑电影优劣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扎根发芽。

在第53届奥斯卡金像奖直播结束后,威尔森的派对并没有立即结束,他转身拿出另一份名单,请派对参与者为当年最差的电影投票。经过30多位“评委”的投票,《停不了的音乐》被选为当年的最差电影。

第一届金酸莓奖共有30余人参与,一些洛杉矶地区的小媒体报道了这一奖项。等到第二届时,参与人数直接翻倍,第三届时再次翻倍,使得威尔森不得不开始认真地寻找更大的场地,颁奖现场也逐渐专业起来……

大体量的影视作品同时催生着大体量的影视批评,影视批评俨然成为了另外一种大众文化类型。可以说,是烂片横行“催生”了金酸莓奖。

迄今为止,金酸莓奖的主办方金酸莓奖组委会背景构成相当多元,共有来自19个国家的650名付费会员,每年40美元会员费是其运作资金的主要来源。

不止看个乐呵

尽管奖项类目不如奥斯卡丰富,但金酸莓奖史上的提名或得奖名单也蔚为壮观,还时常出现一些眼熟的名字,比如美国前总统罗纳德·威尔逊·里根和唐纳德·特朗普、歌手麦当娜、布兰妮、NBA球星勒布朗·詹姆斯……

过去40余年里,不少好莱坞电影人在收到金酸莓奖时表示愿意接受。

1996年,荷兰导演保罗·范霍文成为第一位前往颁奖礼现场领奖的电影人,其获奖片目是好莱坞电影《美国舞娘》。

2010年 3 月,美国女演员桑德拉·布洛克同时收获了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和“金酸莓”最差女演员两顶“桂冠”,她也欣然前往现场领奖。

金酸莓奖的一大特点就是不问过去的功绩,只看当年的表现。因此有不少奥斯卡奖得主同时也兼获金酸莓奖,比如汤姆·汉克斯、哈莉·贝瑞、妮可·基德曼等。

的确,获得奥斯卡奖项是可以彻底改变人生的大事情,但它并不是得奖人在创作上的“免死金牌”。

汤姆·汉克斯因为传记片《猫王》里的表现“喜提”今年金酸莓奖“最差男配角”

汤姆·汉克斯因为传记片《猫王》里的表现“喜提”今年金酸莓奖“最差男配角”

金酸莓奖针对的也不只是明星,而是所有表现配不上名气的电影人。

名气在金酸莓奖这里会碰壁,但批评却永远不会沉默。

在华语电影圈,也有一个名为“金扫帚奖”的批评类电影奖。

纵观历届“金扫帚”得主,刘亦菲、孙红雷等知名演员赫然在列。可见,即使是我们所说的“好演员”,也有得奖“风险”。

“金扫帚”创立十四年以来,王宝强是唯一一位来现场领奖的明星获奖者,他还准备了获奖感言。

“我是第一次领这个奖,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我欠观众一声对不起。”

能大方地捧起批评的奖杯,更是一种坦荡和勇气。问鼎“金扫帚”,比获得其他恶评更有意义。

这些批评类奖项更像是在为一堵名为“行业标准”的围墙添砖加瓦,带着傲慢或敷衍入局的人,一定会被困得越来越深。

我们可以质疑它们不够权威、全面,但建立生态更加健康的影视圈,影视差评机制应该也必须存在,我们需要它们来当撕开华丽长袍的“坏人”、当为观众发声的“嘴替”。

认真批评好过敷衍赞美

为什么我们需要金酸莓奖、金扫帚奖?

因为用钱买到想听的声音实在太容易了。

好莱坞每年颁奖季不成文的公关运作、国产电影不惜重金为数据和口碑“注水”……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营销背后,是真实批评声音的消失。

对创作者来说,比脱节更可怕的,是脱节而不自知。

这是创作者的傲慢与偏见,也映射出了当时一个更为致命的现象——观众不再抱有期待,好坏照单全收。

但越是这样的环境,就越是需要差评。

文艺创作稀缺的自省和勇气,恰好能由批评类奖项带来的反向声音和多元化表达做一些填补。

“金酸莓”“金扫帚”的评奖与颁奖,打破了专业影评与普通观众的界限,它们的存在,至少说明了还有一种声音能够体恤广大影迷的情绪,时而敲响文艺创作的警钟,时而拉起电影工业倒退的手刹。

同样,光有一颗“酸莓”、一把“扫帚”是不够的。几十颗“酸莓”一起“酸”,几十把“扫帚”一起“扫”,当唱反调的人成了气候,观众才会意识到,自己不需要一声不吭地忍受着烂片,自己的审美和三观不该被如此随意地冒犯。

好在,近些年观众鉴赏水平逐渐提升、话语权逐步扩大,情节漏洞百出,就会受到各种“扎心”吐槽;服化道与历史现实严重不符,就会被“考据党”们揪出重重bug;人物塑造呆板突兀,哪怕有再多明星加持,也会被观众果断弃掉。

观众在观影旨趣上越来越讲究,就会倒逼文艺创作者更加重视与观众交流。知耻而后勇,有了痛感的败,才会开始改变。

因为,影视批评的繁荣是文艺创作最应该珍视的宝藏,创作进步更期待评价体系的实事求是。试图拒绝批评,那不是真正的创作者。

当然,影视批评还是要以良知和伦理为准则。

今年金酸莓奖更大的争议在于,年仅12岁的童星赖恩·基拉·阿姆斯特朗获“最烂女主角”提名。有人认为,一个成年人评选的带有嘲讽意味的奖项,认定一个未成年人是“最烂”之一,本身就是一种以大欺小的不齿行为。

最后,金酸莓奖撤回了这一决定,并以“提名失误”为由把本年度“最差女主角”颁给了自己。

我们在呼吁好的影视作品的同时,更需要好的影视批评者,健康的影视产业从不惧锐评。

而除了讽刺、批评和嘲弄之外,“金酸莓们”更想传达给生生不息的电影行业的,是“请每个电影人,都做更好的选择”。

如果不能直面“金酸莓们”的批评,那么“奥斯卡们”的赞美也将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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