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关”没过,国产悬疑剧难由小众到大众

以《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开启的悬疑世界,一改以往国产电视剧复杂冗长的特点,一举打破惯有模式,为精品网剧打开了新局面。悬疑剧向阳生长,未来可期。

2020年,无疑是悬疑剧的“大年”。

以《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开启的悬疑世界,一改以往国产电视剧复杂冗长的特点,一举打破惯有模式,为精品网剧打开了新局面。悬疑剧向阳生长,未来可期。

当然,剧情紧凑、逻辑自洽,还仅仅是悬疑剧的“1.0时代”。经过一个季度密集型的排播,悬疑剧也显露出风格杂糅、定位不准、流于表层、缺乏深思、营销单一等问题。国产悬疑剧如何更上一层楼,不仅是剧集市场需要考虑的问题,也是创作团队以及各个影视平台应该考虑的问题。

最近几天,国产悬疑剧又高光了一把。《沉默的真相》上线短短一个周末,豆瓣评分从8.8分一路涨到9.2分,甚至诞生了“高开炸走”的新词汇,这样的涨幅表现,足见小剧种四两拨千斤的市场潜力。

事实上,从今年夏天开始,悬疑剧已从边缘露头。《隐秘的角落》意外爆火,“小白船”“爬山梗”串红,不仅对了观众的胃口,也让行业看到了前景/钱景。随后,三大平台密集推出10部悬疑短剧上线,《非常目击》《摩天大楼》《白色月光》更是呈现“三足正面对刚”之势,浓重的“火药味”在此前也是绝无仅有。

随着《沉默的真相》收官,“迷雾剧场”“悬疑剧场”暂告一个段落,热闹了三个月之久的悬疑短剧也到了复盘总结的时候。那么,这些作品到底有多热呢?

小编统计豆瓣平台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悬疑短剧看着燃爆,实际上10部新作中仅有《隐秘的角落》《摩天大楼》《沉默的真相》观看人数突破10万人次,且豆瓣评分超过8分以上。其他剧集虽然赶上了这波悬疑风口,但收视口碑并不喜人,仅仅徘徊在及格线左右。

不可否认,截止今年9月,已经播出的悬疑剧数量超过40部,达到了行业内前所未有的体量。但从剧作制作、排播、宣发、盈利等层面,还远远没有形成相对成熟的生产机制和市场规模。

国产悬疑剧从小众到大众,至少还要迈过三道关口。

严格意义上讲,今年播出的大部分悬疑剧更应该称为“悬疑+”剧。在剧作类型上,“+”的部分有时会锦上添花,有时也会适得其反。 一旦杂糅元素过多,冲淡了悬疑的核心位置,很容易造成剧集定位不准、在类型化与作者个人化表达之间游移不定的效果。

《摩天大楼》《白色月光》这两部悬疑剧不约而同选择女性向情感悬疑路线,在剧作结构和表现手法上,均有可圈可点之处。《摩天大楼》通过主角钟美宝的非自然死亡事件,牵引出她周围的众生百态,构筑了一种叙事迷宫,类似“蜂巢”式的剧作结构。《白色月光》则以不断的跳切和空镜头的蒙太奇手法,通过海洋、花朵、猫等隐喻性的意象,用抽丝剥茧式的侦探方式,窥探结婚十年的中产夫妇的婚姻真实内幕。

从女性剧集角度衡量,两部作品无论是剧作结构的创新,还是心理悬疑的运用,都是带有实验性突破意识的。但从悬疑剧标准来看,则欠缺了深层次的逻辑自洽和类型定位,顾此失彼。《摩天大楼》努力营造一种叙事快感,有些为了反转而反转,造成部分情节经不起推敲,进而产生逻辑漏洞。而《白色月光》掺杂大量导演自我的情绪抒怀,让整部戏更像是一部爱情文艺电影,悬疑成了点缀。此前的《他来了,请闭眼》《如果蜗牛有爱情》等“都市爱情+悬疑推理”剧也存在类似问题,口碑表现平平。 如果将“悬疑+”视为一杯鸡尾酒,那么几种元素的搭配占比,创作者在调配之初就应掌握好“度”,这样才能确保酒品的醇香。

杂糅不仅体现在类型上,也有技法上。高开低走的《在劫难逃》,充斥着倒错、扭转以及碎片重组,大玩“西西弗斯循环”时空戏法。前四集确实带给观众不一样的新鲜感,但随着中后段的后效信息太多,导致挖坑后填不上坑,不得不草草结局收尾,引起观众强烈不满。解谜上的高开低走,造成口碑评分大比重滑坡,烂尾收场相当可惜。

2020年是悬疑剧的“大年”,却并不是悬疑剧的“起点”。作为强类型剧种,悬疑剧早已形成了独特的叙事风格,它要求剧情带有离奇的悬念,推进过程一波三折,同时具有逻辑性和推理性,而这也是悬疑剧之本。 好看的悬疑剧一定是牢牢把握住探案的主线,人物、叙事、场景、节奏,都必须高度符合悬疑剧的叙事规律。过度杂糅,很容易造成作品失掉张力和爆发力。

回头看今年产生一定声量的悬疑剧《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除了电影画面般的质感、实力演员的精彩表演,故事内核都普遍承载着国产剧审美和社会思潮的变迁。悬疑推理的表象之下,以温暖有爱的价值观打底,深埋着对社会、人性的反思,这样的表达使剧作和观众之间产生强共鸣。

《隐秘的角落》取材自紫金陈的小说《坏小孩》,原著的色调是非常灰暗的。但这部戏的影视化改编相当成功,将一本充满黑暗的小众的三流推理小说上升到人性善恶的思考层面。导演架构了一个双面世界,“阳面”是带着面具的体面生活,“阴面”是卸下面具后的欲望。在这个对立的世界中,不仅有成人,也有孩子。善恶之间,是复杂的社会环境和生活环境。正如导演所要表达的“不展现纯粹的恶”,于是故事中加入了警官老陈这样“麦田守望者”的角色,为主题注入了温情底色。

同样改编自紫金陈小说的《沉默的真相》,更有着“赤子之心”的感染力。主人公江阳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伸张正义,赌上一生,有着孤胆英雄的悲情基调,也照亮了自己和周围的人。这部作品创作源头也呼应了中国司法改革的大背景,2013至2014年,整个司法系统焕然一新,平反了不少过去的冤假错案。这个过程中,涌现出很多为司法正义而努力的警察、检察官、法官,每一起案子背后都有非常感人的故事。 《沉默的真相》触及的正是人性中稀缺的部分,毕竟我们绝大多数人做不了英雄,但我们心中都住着一个英雄。

《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能够成为豆瓣评分达到9分的优秀作品,离不开主题立意的“高站位”。再复杂的追凶过程,终归有谜底揭晓的一刻,能产生回味的部分一定是深刻的人文关怀和真实的时代气息。 今年一部分开局不错的悬疑剧,也恰恰因为立意不高,过多纠缠于家庭、情感的小视角,而没能达到破圈效应。

可见,悬疑剧可以展示阴暗的角落,但创作者需要对黑暗面进行艺术化处理,暴力与反暴力、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的缠斗,应以终极的爱力驱动,这是悬疑剧最基本的价值基点。

一直以来,悬疑剧都受制于单集成本过高、篇幅体量局限,口碑发酵缓慢,导致广告量曝光不足增加播放平台招商难度,进而不受市场“待见”的境遇。换句话说, 悬疑短剧的“附加值”普遍偏弱,也将制约其发展。

不同于主打情感的都市剧、甜宠剧,悬疑剧对逻辑、细节有更高要求,创作门槛高。今年播出的悬疑剧,基本3年前已开始剧本筹备,长者甚至达到7—10年。例如《十日游戏》《在劫难逃》从2016年已经开发,剧本差不多写了三年,《十日游戏》原本24集体量,被选进迷雾剧场项目后,改成了12集。短剧花费的前期筹备时间与精力,与长剧并无太大不同,且由于剧作中的美术置景、服化道等为沉没成本,相比于24集、36集的普通剧集,12集短剧单集成本也相对更高。

另一方面,悬疑短剧对演员演技水平要求较高,偏爱选择有人气又有演技的戏骨,这类演员片酬和商业价值本来就不低,即便戏火了之后,也难像流量明星增长得那么快。而且比起甜宠剧、古装剧、都市剧的“造星”能力,悬疑剧特定的收视群体很难出现饭圈十级的粉丝,演员自然难呈片酬与商业代言费的暴涨。从这个层面衡量,艺人经纪业务的性价比并不高。此外,悬疑剧过审风险系数大,早期被下架或禁播的剧常有。

当然,针对这些短板,制作方和平台方也在摸索突围的方法。 今年几大平台的剧场化厂牌运营,效果还是利好的。其中,爱奇艺“迷雾剧场”打出了季度牌、精品化的路线,优酷“悬疑剧场”主推“她悬疑”概念,从目前播出的第一季情况来看,商业价值已有所凸显。剧场概念,相当于拉长了单部12集短剧的口碑发酵时间,广告商也可以跨剧投放,也利于平台开通单集付费点播的盈利模式,通常一部剧花费18元提前解锁,还是符合观众消费预期的。 

宣发层面, 悬疑剧想有效打通观众的“任督二脉”,技能还有待提升。拿《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两部剧为例,《隐秘的角落》胜在有爆梗,有大众爽点,强反转、强刺激、强社会议题符合短视频宣发特点,最终形成话题甚至现象,已达到破圈的效果。而《沉默的真相》在这点上就明显吃亏,不具备“内容营销的爆款基因”,大众热度上就差了一截。实际上,《沉默的真相》的品质和深刻性是更为上乘的。 

悬疑剧迎来小爆发,离不开行业人的坚守。随着一批精品悬疑剧的出现,也无形中拔高了观众的审判标准,同等状况下,观众对于悬疑剧的“容错率”显然更低。 如何破解观众的审美疲劳,如何挖掘被隐没的优秀小说,如何升级拍摄手法,在品类专业化、竞争白热化的当下,悬疑剧的未来任重道远。

悬疑剧的战役远没有结束。

从已发布的筹拍、排播计划来看,悬疑剧之热将持续到年底。目前,赵丽颖、肖央、董子健的《谁是凶手》正在加紧拍摄,预计第四季度将上线爱奇艺。优酷储备的《司藤》《皮囊之下》《回廊亭》《孤独的野兽》等剧被视为大热之选,腾讯视频也有《双探》《风声》《通天塔》等存货,新近加入战局的芒果TV正在加紧拍摄《法医秦明之无声的证词》《狂猎》,为明年的悬疑剧市场布局。

如果悬疑剧能突破现阶段的“三重困境”,无疑将成为2020年国剧市场最耀眼的类型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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