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亡于2021？

据传下一季《创造营》导演组海选面试已暂停，而新一季《中国好声音》发出通知“停止一切综艺节目的海选活动”。

每年把“下个选秀见”挂在嘴边的三百秀粉，这一次似乎真的“无家可归”了。豆瓣各小组里收留心碎秀粉的大巴开了一辆又一辆，不愿意接受选秀末年现实的秀粉还在反复心碎：“谁来殉我”。

载入“选秀史册”的2021年，《青春有你3》（以下简称《青3》）在“倒奶”事件中潦草收官，抢先一步从《创造营2021》（以下简称《创4》）成团出道的INTO1虽然仍在活动，但也屡屡被传出资源受到影响。从年初就传出已在筹备的待播选秀，包括优酷《亚洲超星团》、B站《出圈吧少年》、湖南卫视《热血沸腾的弟弟》和腾讯视频《明日之子5》目前已无更多消息。

內娱真的从此再无选秀了吗？

明星资本论走访了一圈行业内部人士，发现选秀节目并未被明令禁止，政策收紧下，节目方开始寻找新的应对手段，无论是停用选秀话术、停止海选还是增强选手审查，都是自我规避风险的方式。

选秀这个承载了众多粉丝寄托、数十亿商业价值的市场，依然有可为。

“101系”选秀失火，选拔类综艺紧急“绣红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反食品浪费法》正式开始施行的5月，一则为偶像“倒奶”打投的视频在微博广为传播，与此同时，人气选手余景天的家世背景也被曝光。“祸不单行”的《青3》，在群众举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责令下停播。

“据我所知，成团夜确实有彩排和录制，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再放出来了。出道选手没办法以团的形式活动，但可能会有一些单人的行程。”综艺导演小张透露，“倒奶”风波的影响，比大家想象中更加严重。

只留瓶盖上的投票码，倒掉瓶里的奶，视频里这样的疯狂举动，虽然被证明是一些少数案例，但它背后是一群被“101系”选秀节目全民打投机制“影响”的秀粉。

“全民pick”机制，在票数与赞助商产品越来越深度的捆绑下变了味。多方联合下，粉丝看选秀节目、为爱发电的追星，演变成了砸钱为偶像置换资源、出道位的金钱交易。

因而此次事件，最直接、最严重的影响就是“101系”选秀节目的中止。“管控主要是针对打投花钱，那些钱‘砸’出来的偶像。”小张告诉明星资本论，不涉及粉丝打投的节目还是可以正常进行，应对措施是注意“绣红旗”表忠心，以及规避风险词。

“对其他选拔类节目的影响，一方面就是红旗得绣好，该播还得播，该改就得改。”强调正能量的选秀节目，最值得借鉴的是央视出品的《上线吧！华彩少年》，主打国风与文化传承，第一道考验是文化课笔试，海内外选手的才艺包括京剧、花鼓戏、古典舞等，虽然也是选秀，但主题是弘扬传统文化、青春与正能量传输。

另一方面，选拔性质的综艺节目，如今也要想方设法规避风险。淘汰、选拔、练习生、导师等关键词都不能提及。

事实上，改变话术与节目概念，早在2018年后选秀节目的第一次震荡后就有所体现：撑腰代替投票、训练生取代练习生，全民制作人成了青春制作人、助力官，《青春有你》《创造营2019》顺利播出。

最近一档偶像内部的选拔节目，就使用了职场竞技的概念，“因为练习生本质上也就是一个职业，扭转概念之后，现在节目的逻辑是职场竞技，打的点是职场拼搏、奋斗，放到不同的价值体系上了。”

而《这就是街舞》《舞蹈风暴》等选拔性质的节目，投票不涉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但仍有现场评审。“会有新的评价体系，但不能涉及商务。”

选秀收紧，引发综艺节目自上而下的连锁反应。“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盖公章的通知的，都是上面什么风口，下面就紧缩就好了。”据小张介绍，《青3》风波导致未播节目面临着更严格的审查。“越到下面越紧缩，大家自我审查也非常严格。”

能明确的是，换个概念、换个“马甲”，选秀节目还会有。但政策何时松动，目前还不得而知。

禁止海选？不能打投？选秀综艺还能怎么选人

“接国家有关部门通知，要求停止一切综艺节目的海选活动。”

青3停播事件发生后不久，社交平台流出一张不知真假的截图，内容为《中国好声音》节目组叫停一切海选活动。换言之，选秀节目常用的综艺选角手段也受到了此次事件的波及。

不过明星资本论采访了多位从业者时得到的回答是：“并没有接到通知说不允许海选，这要么是谣言，要么是节目组自我规避风险，选择在风口浪尖上低调行事。”

虽然叫停海选的新闻掀起了一些外界恐慌，但实际上在当下的综艺节目选角流程中，大张旗鼓的海选已经不是为了选到优秀的人才了。

“素人海选的工作量很大，而且效率极低，可能1000个人里都选不到一个合适的，现在节目组一般都是和选角公司合作，从各大经纪公司中已经受过培训的艺人中挑人。”综艺导演小张告诉明星资本论。

也有某些节目的海选已经变成了一种宣传和商业活动。比如《中国好声音》此前的海选就会和当地相关部门以及执行公司合作，实现互惠互利，海选赛区的获胜者并不必然成为综艺节目的选手。

而被传暂时中止的《创造营2022》选角进度，则是因为这个节目类型天然涉及北京广电禁止的环节，与《中国好声音》主动规避海选风险不具备可比性。

与海选环节同样收紧的，还有节目对于选手背调环节的力度，北京广电明确要求“从严把关选手背景情况”，严禁使用“问题嘉宾选手”。

明星资本论从相关人士处获悉，腾讯系综艺节目一直将选手“清白”放在选角第一位，倘若选手在背调环节显示出风险，就会被节目组直接放弃。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避免某些选手出现问题。

“因为选手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现在舆论环境太复杂，几十个人的选角团队怎么扒，也比不上这么多粉丝扒的仔细、扒的深，有时候一个点赞就是一场舆论。而且选手自己也会撒谎，防不胜防。”

余景天退赛事件后，许多节目组正在尝试从更加严苛的免责声明上约束选手，比如规定违约金、责任归属等等，希望参加选秀的艺人能够自觉坦诚。

节目前期选角工作完成后，节目通过何种标准进行淘汰、晋级等相关规则，也受到了青3停播事件的影响，“观众投票决定去留的方式肯定不能再用了，因为一旦让粉丝投票，肯定会产生集资、花钱等行为，风险太大了。”

但好处是，规则明确规定了不能做什么，只要节目组不触碰雷区，其他方式都是被默许的，也就是说只要不搞观众投票那一套，选秀节目的晋级规则依然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可参考的方式例如《这就是街舞》的现场投票，《中国好声音》式的评委打分等等。

虽然会牺牲一部分的观众参与感，但起码能让节目本身顺利播出，这也是101系以外的选秀综艺比如说唱类、街舞类等没有被一刀切的原因。不过即便如此，《青3》停播事件带来的利益损失还是波及到了方方面面。

青3秀人商业价值骤降，综艺品牌赞助大盘不受影响

看起来《青3》停播事件中，最无辜的是那些临近出道的选手。

一位决赛圈选手经纪告诉明星资本论：“我们艺人等于是错过了热度最高的时候，参加节目不仅没能给我们加成，还搞得艺人身上担了好大的风险。”

据悉，许多原本打算合作《青3》出道团的品牌，已经开始转向《创4》出道团INTO1。其中INTO1成员伯远近期官宣合作的资生堂品牌，就是青3赛时的赞助品牌。

受波及最大的是身处《青3》出道位的选手，截止目前，9位选手的个人社交平台账号依然更新寥寥，选手本人也没有任何公开活动。

在行业人士的猜测中，《青3》出道位选手还会有一段时间的沉寂期，并且他们已经不太有可能以团的名义活动，因为《青3》根本就没有成团一说。按照《创4》出道团20多个品牌合作来看，爱奇艺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然而除了这些近在眼前的商业损失，失去了王牌选秀节目的视频平台，正在被怀疑自己的盈利能力。

因为“有商品关联的投票环节”已经成为当下综艺节目中非常普遍的营销玩法，即便是101系以外的综艺，也会尝试让商品销售与选手复活相挂钩，来刺激品牌的瞬时销售状况。比如《乐队的夏天》《这就是街舞》这一类相对垂直的节目，也没有放弃类似的玩法。

禁止“有商品关联的投票环节”之后，品牌对于选秀综艺的赞助热情可能会有所下降，因为当投票和销量挂钩时，品牌能够有一个明确的数字对综艺赞助效果进行评估，而不是只能看曝光等辅助数据。

“这样其实就回到了之前的营销模式，广告主投综艺是做品牌广告，你不能说选秀不搞了以后综艺就拉不到赞助了，品牌广告这一个基本的大盘还是在的。”综艺招商从业者对明星资本论表示道。

然而无论是品牌主还是平台都十分清楚，当观众不能用“打投”来显示参与感和权力时，选秀综艺的影响力也会随之大打折扣，因为在这套机制下，粉丝一旦开始付出，其沉没成本就能促使其不断投入金钱和心力，助推综艺节目热度。

也这是因为这一套“打投”机制，使得选秀节目承担了视频网站会员拉新的重要指标，21世纪经济报道曾提起，某平台高层在某《101》系节目中期就表示已经提前完成并且超出了拉新会员的KPI。

《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综艺节目管理工作的通知》节选

现在北京广电出具的通知中，连“充会员”的形式也已经被明确禁止，虽然业内对此有不同的声音，认为“限定过于严格，不考虑视频网站的商业现实”，可以想见，明显还有利可图的101系选秀之后该怎么办，依然没有定数。

不过好在选秀节目并没有被一刀切，甚至这次整顿在行业人士看来是一次及时的“刹车”，避免了未来出现更加危险的粉丝行为，比如天文数字的集资金额、大字报式的举报方式以及可能出现的粮食浪费。

但回到选秀类节目本身，无论是投票机制还是商业营销，都是海外这一类节目几十年长河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而这一类节目出现的背景，恰恰就是在整体社会阶级板结下，年轻人一种“代替我实现梦想（出道）”的精神寄托。

可以说，选秀节目本身恰恰承载了一部分年轻人自我实现的精神需求，在这样大的趋势不变的情况下，在把握好商业行为和粉丝管理的度的情况下，选秀节目依然有可以探索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