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抢跑,争夺《三体》首发红利

它能令原著党满意吗?

经历数不清的跳票和催更后,千呼万唤的《三体》终于迎来第一部影视改编作品。

「真不鸽了!」B站宣布《三体》动画将于明日正式上线。这是B站历时五年酝酿的结果。B站动画片抢跑之余,腾讯、Netflix和字节也在改编不同类型的作品,悬念尚未揭晓。

为了迎接开播,B站特意在追番页面给《三体》做了专题入口,方便粉丝直接进入「三体世界」,并请原著作者刘慈欣录制了开播演讲。

凭借强大的IP魅力,这部动漫还未播出追番人数就超过380万,要知道B站播放量破13亿的《凡人修仙传》,追番人数也不过700万。豆瓣更是在零播放的情况下,就有800多条短评。

B站副总裁张圣晏透露,《三体》是目前为止,B站投入时间和资金体量最大的一个动画项目。

这是B站的一个赌注,也是必须交出的一份考卷。

没有人知道全球有多少人是《三体》的粉丝,但对科幻贫瘠之地的国内来说,这部作品的影响力史无前例。《三体》原著作品已获得包括雨果奖在内的九项世界顶级科幻大奖,奥巴马、雷军、马化腾等皆是忠实读者。

但是这个爆款IP的12年开发之路,异常颠簸,意外频出。

电影版《三体》自2014年筹拍,前后经历两个团队,至今没有新进展。腾讯和Netflix虽都已制作完成电视剧版《三体》,但至今都没确定上映日期。

无数眼睛在期盼着《三体》从文字变成视觉,原著粉丝负责消费和买单,也掌握剧作命运的生杀大权。B站抢跑成功,却不知道能否拿下首发红利。

01 改编五年

2018年年底,B站和三体宇宙谈判两个通宵,终于拿下《三体》的动画改编权。

第二年11月,B站十周年活动现场,他们才对外宣布了这个消息,并将上线时间定在2021年。这更像是B站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为了进一步拉近双方关系,B站还在2019年3月入股版权方三体宇宙公司。

原著作者刘慈欣也亲临现场,并给予动画版《三体》很高的期待,「我希望它能够超出原作作者所想象的东西,让我们作者看到能有倒吸一口冷气的感觉。」

事实是,小说的影视化之旅并非坦途,尤其是科幻小说。詹姆斯·卡梅隆就曾给出明确的结论,「科幻文学和科幻电影之间存在滞后,文学一直是在前沿。」

在他看来,改编科幻不是一般的难,「科幻小说的细节太丰富了,电影是一种非常有限的艺术形式。」他举例称,就算是大卫·林奇这样的顶级导演改编的《沙丘》依然是失败的。

科幻动画亦是如此,《三体》世界的场景塑造,三体人的形象刻画都是创作团队必须面对的难题。尤其这是一部影响力不亚于《沙丘》的巨著,是中国科幻作品的里程碑,粉丝遍布海内外,甚至不乏权贵名流。这种热爱是影视作品天然的市场,也是巨大的创作压力。

B站深知这点,也诚意十足。他们找来国内动画制作的头部公司艺画开天负责《三体》,这家企业制作的动画作品豆瓣评分最低也高达8.1分,拿下《三体》版权的前一年,B站就投资了艺画开天。

B站知道影视改编很难,但没想到这么难。

2021年年底的国创会,B站只是更新了《三体》的PV,并没有如约上线全片。关于延期,艺画开天CEO阮瑞解释说,他们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但还是低估了作品的深度和厚度。

这却在观众的预期之内。B站不是第一个跳票的改编方,那些忠实粉丝已经习惯了「催更」。相比延期,他们更担心改编的不尽如人意。

所以每一次对外沟通,B站跟合作方都必须努力煽动观众内心的小火苗,确保他们继续保持对《三体》的期待。

今年10月,B站终于敲定上线时间,定档12月,距离双方最初接触已经过去5年。

即便如此,此次B站上线的《三体》,并没有呈现全部内容。第一季动画以《三体2:黑暗森林》为主剧情线展开。

张圣晏对此解释,这是因为「第二本书里面的内容更适合影视化,戏剧冲突明显,节奏也比较快一些。」

他还透露,剧本的打磨既考虑到「原著党」的体感,也照顾到新人的观看体验。「我相信原著党看了以后,接受程度会比较高。但无论有没有看过原著,从创作者角度,我希望是让全球更多观众喜欢上这个作品。」

02《三体》能给B站带来什么

作为资金投入体量最大的项目,B站对《三体》IP的运营进行了长远规划,因为这关乎IP的最终价值。

除动画之外,B站还打算开展全球共创计划,丰富动画的衍生内容。此外,常见的线下实体周边和虚拟产品、甚至游戏开发等IP开发形态也在计划之内。

播出之前,《三体》动漫已经确定独家冠名企业长安汽车,由于B站管理层曾做出永不加贴片广告的承诺,这次合作大概率会以软植入的方式进行。

虽然还没播出,也不影响《三体》承担「养家」的任务,在B站的双12大会员营销活动里,购买页面就写着「108元开卡看三体」。

B站的官方公众号,已经将《三体》动画定位为「出圈」作品。他们渴望《三体》附带的经济价值,因为公司有改善财报状况的现实需要。

过去三年,B站累计亏损已超百亿元,今年三季度经调整净亏损依然有18亿元。2022年第三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B站CEO陈睿表示,今年的主要目标依然是盈亏平衡,自己亲自在盯减亏工作。

除去商业价值体系,对B站来说,《三体》附带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稳定内容基本盘,提升用户黏性。

可以想见,《三体》动画的播出,势必会引发一批UP主的二创。目前,B站已开展名为「面壁计划」的小游戏,引导UP主和用户互动,这显然有利于增加平台用户活跃度。

对内容平台来说,爆款产品所带来的影响力远不止于此。

受益于自制剧《鱿鱼游戏》的爆火,去年三季度,Netflix的获利和订阅用户双双突破预期。据彭博社报道,该剧为Netflix创造的「影响力价值」达8.911亿美元,Netflix的股价也随之抬升。

值得一提的是,IP的多元回收、长久运营的前提都是改编成功。一旦失败,IP的后续开发和运营也将无从谈起。

科幻改编失败的案例不在少数。科幻小说《上海堡垒》于2019年8月被改编成电影,上映后豆瓣评分只有2.9分。如此低迷的用户反响,后续营收乏力,首日即拿下总票房的一半。

B站没有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同时把目光瞄向海外。

原著图书的海外销量已突破300万册,位居当代文学海外销量第一,奥巴马、扎克伯格都是《三体》的粉丝。所以《三体》动画也计划在海外播出。

B站一直在布局动画出海。去年11月,B站首次提出国创动画的口号——Made by Bilibili, Made for Global,算是正式进军全球化。目前,B站已跟Netflix、索尼旗下的Funimation等公司建立合作,包括《天官赐福》《时光代理人》等在内的近30部B站自制动画已销往海外。

但考虑到国产动画目前的发展阶段,《三体》能在海外掀起多大风浪也很难讲。毕竟李旎也知道,「优秀国创并没有数倍于番剧,还没有真正全球性的内容。」

03 《三体》的命运

B站不是《三体》牌桌上唯一的玩家,光线影业、腾讯视频和Netflix等也先后参与了《三体》的影视化制作。

2020年6月,宕机已久的《三体》电影版重启,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导演田晓鹏担任导演,他背后的电影制作公司十月文化成为承制方,出品方则是游族影业和光线影业。

两个月后,腾讯也放出电视剧版《三体》的主创阵容和概念海报,这年12月电视剧版《三体》宣告杀青,官方还在去年11月和今年6月,放出不同版本的预告片,但此后一直哑火,至今未宣布定档时间。

腾讯开拍《三体》电视剧的同时,Netflix也宣布买下《三体》海外改编权。Netflix版本的剧集制作周期更长,获得改编权2年后,直到今年9月, Netflix才发布《三体》的首个片花,但是也没有宣布正式上线时间。

现在回看,2020年无疑是《三体》IP全面开发之年,而此时距离《三体》三部曲完成已过去10年。

2009年左右,传言张番番夫妇以10万元的低价从刘慈欣那里购得版权,2018年刘慈欣亲自否认了这个数字,「谁告诉你只有10万元?」但他并未透露真实价格。

作为北京电影学员毕业的科班人员,据晚点LatePost报道,张番番在寻找投资方的时候,提出两个硬性条件:由他亲自担任导演,投资金额为2亿元。谈判桌上,无数投资人被这两个条件吓跑。

最终愿意接受张番番苛刻条件的是游族网络。为了筹拍《三体》,创始人林奇专门创立游族影业。但张番番做《三体》导演的消息公布之后,不断遭受质疑,评论几乎是一边倒的不看好,不断充斥着「烂片」、「圈钱」等谩骂声。最终这部于2014年筹拍,原计划2016年上映的电影被放弃。

2018年张番番彻底退出《三体》,他以1.2亿元的价格将版权卖给游族,林奇就此成立三体宇宙公司,全权负责《三体》IP版权的开发运营。原本《三体》IP的开发迎来新时期,但随着游族创始人林奇的离世又萌上阴影。

今年6月,游族网络在年中业绩说明会上表示,《三体》系列IP游戏的开发正在进行,制作周期为3到5年。

今年9月,字节也宣布下场参与《三体》制作。PICO 4的新品发布会上,这个消息被正式公布, VR版本《三体》互动叙事作品将在明年上线。

诞生12年间,除了制作成本比较小的《三体》有声书、话剧、以及方块人画风的《我的三体》系列动画已上映,《三体》所有的影视化尝试几乎都充满未知和变数。

这样的现实也让《三体》的文学意味更加突出,《三体》的影视化命运和书中的人类文明一样充满坎坷。

《三体2:黑暗森林》中有一个情节,前女友白蓉曾让罗辑为自己写一部小说,罗辑遇到创作瓶颈时,白蓉说,「一个文学人物十分钟的行为,可能是她十年的经历的反映。而真正写成文字的,只是冰山的一角。」

面对《三体》的恢弘复杂,篇幅总体更短的动画版能展示多少尚未可知,但经过十几年的等待,人们开始变得宽容。在B站的延播声明下,理解和期待成为主要声音。

刘慈欣对于《三体》的影视化改编也变得更从容。

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张番番曾和刘慈欣讨论过,要不要直接拍第二部《黑暗森林》,因为它很电影化,拍起来省力,几乎不用怎么改。彼时,刘慈欣的态度是:坚决不行。他认为没有第一部,人们无法建立起灾难概念。意味深长的是,B站的动画片恰恰是以《黑暗森林》为主线展开的。

时移势易,不论刘慈欣还是其他人,都默认做出妥协,也达成一种共识:播出就是一种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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