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问津”的《欢乐喜剧人》:江湖再无“喜剧之王”

网络的交互性,让观众在喜剧上天然存在的审美差异被放大了。

“不会,真的不会(再演小品)了。”

2月28日晚间,宋丹丹在《王牌对王牌》中的一段自白和“宋丹丹不会再演小品了”的话题,被一同送上了微博热搜。尽管已经离开春晚舞台很多年,但当这样的结论由宋丹丹本人说出时,还是引发了不少网友的感慨:那段关于“白云”的历史,终于正式成为了过往。

图片来源于优酷官微

与小品舞台上又一位“传奇”正式谢幕相对应的,却是当下舞台喜剧的低潮。五年前,刚播出就以2.8%的收视率和豆瓣8.2分的成绩,收获了“喜剧现象级综艺”的标签,《欢乐喜剧人》节目组也并不会预料到,当节目来到第六季时却会遭遇“无人问津”的窘境。

现如今,新一季的《欢乐喜剧人》已经播出了六期,但真正让节目成为了话题的不再是作品和演员的热度,而是几个具有争议的事件:高晓攀在节目里“抱怨”舞台成为德云社专属、卢正雨在现场用微电影的形式放送网剧片段引发观众的指责、德云社演员烧饼抨击孙建宏“刨活”……

截至毒眸发稿,《欢乐喜剧人》第六季的豆瓣评分仅为3943人给出的5.9分,短评里满是类似于“不欢乐不喜剧不下饭的德云社大舞台”这样的差评。

《欢乐喜剧人》在口碑和关注度上的坠落并不是偶然,早在第三季时,节目的热度和口碑就已经出现了下滑的趋势。一位曾接近节目组的从业者告诉毒眸,在相关内容规定的限制下,如何挖掘、捧红新的艺人一直是这类节目比较头疼的事情。随着沈腾、贾玲、岳云鹏等一线笑星均露过脸后,这个舞台还是陷入到了大咖稀缺、创新力不足的窠臼里。

“后继无人”的问题,不仅仅只体现在这一类节目上,甚至于在这几年的春晚里,很多观众们都在感慨,已经很多年没有亮眼的喜剧新人出现了。到了今年,虽是多年以来传统笑星参与最少的一次——蔡明、潘长江、冯巩、郭冬临等纷纷缺席,但接替他们走上前台的则更多是肖战、张若昀等当红明星,他们的表演或许受到了一些质疑,可也确实为春晚带去了久违的关注度和流量。

这是否意味着舞台喜剧的“落寞”?实际上,过去几年中肉眼可见的变化是,大众的娱乐形式在逐渐增多,春晚和传统喜剧综艺虽然遇冷,可网综、短视频却接力而上,给喜剧人创造了新的舞台,资本的入驻更为不少专注喜剧的公司带去了广阔的天地。

从过去只有春晚一方舞台,到如今遍地开花,喜剧人的舞台正变得越来越大。

而这种变化,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和挑战。一方面,从业者该如何处理好与市场、资本间的关系,或将决定这个舞台能有多大;另一方面,大家各凭本事、适者生存,每一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的立身之本——这样也就决定了,从今往后在舞台类喜剧这一江湖里,必将是各显其能、百花齐放,所谓的“喜剧之王”也不过是一个伪概念。

群星璀璨的笑星时代

“过去业内有个说法,不想上春晚的相声演员,不是好相声演员。”相声演员方清平曾在接受《贵圈》采访时,曾如此说道。

早期喜剧行业内能有这样的共同认知,一切都起源于1984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那是一个娱乐方式极其匮乏的年代,第二届春晚的到来顺势成为了一场年度盛世——相比于第一次举办时的仓促,这一年春晚新增的语言喜剧节目,凭借幽默的表演在诸多节目类型里脱颖而出,成了当时晚会的重头戏。

马季表演的单口相声《宇宙牌香烟》讽刺了当时市场上常见的虚假广告,在8分钟内让观众大笑26次;陈佩斯和朱时茂用作品《吃面条》开创了春晚小品的先河,迄今为止仍为人所津津乐道,二人也就此成为了中国观众心中的第一代“小品王”。

陈佩斯和朱时茂用作品《吃面条》

小品这种表演形式,最早是戏剧学院用来表演教学的考核项目,并不算太严肃、正式的表演,在走上春晚的舞台后,才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节目形式。朱时茂在之后的采访中也表示,在登台前他们才知道,“原来比话剧压缩一点,靠两个人之间一人一句对出来的节目就叫小品”。

但就在这阴差阳错间,以相声、小品为代表的语言类节目开始成为春晚的标配,同时也是关注度和话题度最高的存在。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批批优秀的喜剧人也开始走上春晚和历史的舞台,开启了群星璀璨的笑星时代。

1986年,冯巩通过表演相声《虎年说虎》在春晚正式亮相,1989年又与牛群搭档表演对口相声《生日祝辞》并大受好评,开启了自己连续32年登上春晚的记录,成为目前参加春晚最多的喜剧人之一。去年和今年冯巩连续两次缺席春晚,也让不少网友唏嘘不已,哪怕是听见他再说一句“我想死你们”,似乎都会觉得春晚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1989年,冯巩与牛群搭档表演对口相声《生日祝辞》

冯巩亮相两年后,带着一口唐山腔的赵丽蓉通过小品《急诊》也走上了春晚。在之后十余年的时间里,她一次次通过《英雄母亲的一天》《如此包装》《打工奇遇》等小品,塑造出了那个有着慈祥的笑容、时髦的舞步,偶尔还能唱出rap的摩登老太太形象,也多次获得春晚语言类节目的第一名。

1991年,蔡明和巩汉林合作表演了小品《陌生人》后一举成名,日后又与郭达搭档演绎出了《黄土坡》《追星族》等经典名作,前几年则与潘长江合作、在《想跳就跳》等作品中化身成为毒舌女王而屡屡登上微博热搜。但在2010年郭达告别春晚后,蔡明和潘长江也缺席了今年春晚,成为继冯巩之后又一中断自己春晚纪录的老喜剧人。

 《想跳就跳》中的毒舌女王蔡明

那是一个星光熠熠的年代,而如果要选出群星中最璀璨的那一颗,那必定是赵本山。他通过一句“小样儿”,将满嘴东北俚语的“徐老蔫”送至全国观众的面前,虽然在此之前已经连续被春晚拒绝四次,但最终通过小品《相亲》开始在春晚上大放异彩,并在之后的《卖拐》三部曲、“白云黑土”系列中,迎来了“本山时代”。

在“忽悠,接着忽悠”、“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等经典台词的走红后,赵本山也成为了陈佩斯之后观众心中公认的“小品王”。由于那些年间,赵本山的小品总是被安置在晚会当天的晚上11点左右,很多人都有“看完赵本山就去放炮”的默契,因此赵本山也被观众生动地形容为“炮捻子”。

 赵本山与宋丹丹的黄金搭档

当老搭档范伟、高秀敏(离世)、宋丹丹相继离开春晚舞台后,这支“炮捻子”于2009年也曾引爆过一个大炮仗——这一年,赵本山提携徒弟小沈阳演绎小品《不差钱》。一夜之间,全国人民记住了一个穿着苏格兰裙子、说话有些娘的小沈阳,时年28岁的他也成为了新世纪后,春晚舞台上第一个真正意义走红的新喜剧人。

小品《不差钱》中的小沈阳

回顾群星荟萃的20世纪80、90年代,春晚毫无疑问是一年当中最受全国人民关注的娱乐内容这一,也的确是喜剧人最好的造梦舞台。即使进入到新世纪之后,春晚造星能力在逐渐下滑,却依旧是很多喜剧人追逐的梦想,没有人愿意从这场盛会里轻易退场。

就在小沈阳成名后的2010年,一个“后春晚时代”也已经悄然到来。中国的互联网蓬勃发展,以微博、微信为主要渠道的移动社交时代来临,智能手机成为年轻人娱乐生活的主要载体,人们想要获得欢乐的成本变得更低、方式也更加多元——以前是春晚制造流行语,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反倒是春晚语言类节目开始蹭网络流行语的热度了。

“仅仅只看春节晚会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春晚导演朗昆在2013年时,已然看到了时代变化背后的“冷冽”。春晚的特殊性保证了其收视率的稳定,但其实热度和口碑却在逐步下滑。1983年的第一届春晚虽然已经过去了37年,但豆瓣网友依旧给出了8.4的高分,但在2013年,当年春晚的评分已经下滑至5.7分。

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一些敏锐的喜剧人也开始着手寻找晚会舞台之外的“新舞台”。2011年,当《人再囧途之泰囧》大热后,一个创建了将近十年的喜剧团队,开始有了“把电影当个正儿八经事”的想法。2012年后,开心麻花团队开始频繁亮相春晚舞台,但真正让旗下沈腾、马丽、艾伦等人名声大噪的,则是《夏洛特烦恼》《羞羞的铁拳》《西虹市首富》等一系列爆款电影,而他们也成了从舞台到大银幕转型最成功的一批喜剧人。

《夏洛特烦恼》

《夏洛特烦恼》上映的2015年,《煎饼侠》也登陆了影院,这部电影的导演和主演大鹏(董成鹏),是赵本山的第53位弟子。虽然他也有过春晚的经历,但从业多年以来他却并没有像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一样,执着于春晚或者其他晚会的舞台,而是与互联网文化深度捆绑。直到今天,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迷你网剧《屌丝男士》也仍旧是他最为重要作品之一。也正是从大鹏开始,网生内容逐渐成为另一批传统舞台喜剧人的新选择。

此时在《煎饼侠》里,相声演员岳云鹏作为客串短暂地露了个脸、卖了个萌,而他更知名的身份正是德云社力捧的新人。与开心麻花、大鹏一样,岳云鹏和师父郭德纲虽然也都先后登陆过春晚舞台,但对于德云社来说,更大的舞台还是在线下。

当小剧场表演早在上世纪就被多人“判了死刑”时,德云社却在郭德纲的带领下重新激活了这一市场。此外,整个德云社还深谙粉丝和偶像化的运营方式,捧出了张云雷、郭麒麟、孟鹤堂等多名青年相声演员,人气完全不输当下娱乐圈里的很多流量明星们。

电影、网生内容、线下演出和粉丝化……在春晚开始式微的那些年里,新的舞台其实已经被悄然搭建了起来。

一个新的“春天”

喜剧人在寻找新出路,平台和内容方亦是如此。

2014年前后,在户外真人秀泛滥的情况下,东方卫视另辟蹊径,推出了素人喜剧选秀类综艺节目《笑傲江湖》,引发了一阵外界关注的浪潮,也撕开了喜剧综艺的口子。随后,有越来越多节目制作公司选择跟进,并涌现出《我为喜剧狂》等近20档喜剧综艺,因此2014年也被业界称之为“喜剧节目元年”。

素人喜剧选秀类综艺节目《笑傲江湖》

但真正将喜剧综艺送上现象级节目的行列里,则是一年后东方卫视和欢乐传媒操盘的《欢乐喜剧人》。这档集合了沈腾、宋小宝、贾玲等喜剧人的节目,一经播出就取得了高达2.8%的收视率,仅次于大热综艺《奔跑吧!兄弟》;一年后《欢乐喜剧人》的第二季的平均收视率为2.595%,在省级卫视综艺市场获得季度第一,收视率最高一度达到3.6%。

这样的成绩显然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要知道,在第一季节目播出之前,由于节目内容偏向于传统的相声小品,因此在舞台喜剧式微的情况下,《欢乐喜剧人》的出现并不被外界所看好,甚至还陷入了没有冠名和赞助的“裸奔”状态。

在前两季里,沈腾和岳云鹏相继拿下冠军,尽管褒贬不一,但他们二人确实被很多观众视作是新生代里颇具代表性的两位喜剧人。因此在近几年的春晚里,他们也是出场频率和呼声都较高的两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表演正代表当下很多观众的喜剧审美。

不过并不是每档喜剧类综艺都能像《欢乐喜剧人》这么如意。

2014年喜剧类综艺喷薄而出时,东方卫视一档主打脱口秀的综艺《今晚80后脱口秀》已经开播了两年。主持人王自健每期通过脱口秀的形式,展现年轻人对社会热点、文化事件的态度。虽然节目的口碑还算不错,但由于脱口秀这种形式过于小众,节目收视率、招商并不稳定,日后还逐渐被从黄金档挪到了午夜档。

为了挽救节目,节目导演叶烽想到寻找专业的写手来为节目补充段子库。24岁的李诞此时已经在微博上颇有人气,于是便成为了节目组第一个招募的对象;而在网易微博上拿着1500元月薪的王建国也被看重;随后包括思文、程璐等写手都相继成为了团队中的一员……在这些喜剧储备人才的基础上,笑果文化于2014年正式成立,主打中国喜剧类脱口秀的文化产品业务。

蛋蛋和王建国常出现在王自健的脱口秀中 

新鲜血液的加入,的确给《今晚80后脱口秀》注入了新的活力,但却没能彻底改变节目不温不火的窘境。叶烽和制作人贺晓曦逐渐意识到,想要在电视台的舞台上打开脱口秀的局面并不现实,于是便趁着网综的热潮和相对宽松的网络创作环境,于2017年推出了第一季《吐槽大会》,向中国喜剧综艺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最终该季节目收官播放量总和超过14.5亿次,其中单期播放量最高达2.1亿,微博同名话题#吐槽大会#阅读量近11.5亿。李诞、池子、王建国等一批与传统笑星形象截然不同的新喜剧人逐渐走红,笑果文化也接连推出了《脱口秀大会》《周六夜现场》《冒犯家族》等作品。

市场上多档喜剧类节目的火爆,给因为春晚式微而陷入沉寂的喜剧行业又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吸引了更多观众注意的同时,也吸引到更多资本的进入。

贾玲在《欢乐喜剧人》第一季里的表演,让其在观众间的知名度又上了一层,随后她便开始不再满足于单一的喜剧人身份,选择创建了大碗娱乐,持续挖掘喜剧新人,并带着旗下的张小斐、许君聪等多位喜剧人先后参加了《喜剧总动员》等节目。2016年7月,大碗娱乐获得北京文化1000万元的投资,估值达到5000万元。

《喜剧总动员》

同一年,笑果文化也获得了普思资本的天使轮融资;2017年4月,公司宣布完成了1.2亿元A轮融资,一个月后完成A+轮融资,彼时笑果文化融资总额已经超过2亿元,公司估值一度达到12亿元。随后几年,借助线下小剧场和线上节目联动的方式,公司又陆续将卡姆、呼兰、庞博等新人推到了大众面前,并开启了脱口秀的全球巡演。

至于在多年以前就开始公司化运作的德云社,更是成了《欢乐喜剧人》这档节目最大的“受益者”。岳云鹏等演员得到了大量曝光机会,郭德纲更是成为了常驻主持人,原本线下演出就十分火热的德云社,借这档节目收获了更多路人缘。

节目的助力加上偶像化等运作模式,如今德云社的演出票经常是一开卖即售罄。坐拥着肥沃的流量,德云社的吸金能力自然毋庸置疑,虽然郭德纲很早之前就表现出了对上市并不感兴趣的态度,但与之相关联的、负责德云社演出经纪与演出服务商的环宇兄弟,还是于2017年申请挂牌新三板。

相较于德云社在资本运作上的“沉默低调”,另一位《欢乐喜剧人》冠军沈腾背后的开心麻花,在资本市场里的目标和想法就显得更为明确了。

《欢乐喜剧人》中沈腾的卓别林形象

开心麻花于2015年12月在新三板正式挂牌,定增方案里显示彼时估值已达50亿元;之后因为新三板的流动性无法满足开心麻花融资需求,于是在2017年宣布拟在创业板IPO上市,并在同年6月向证监会提交了申请并获得受理。虽然这番IPO申请最终以失败收场,开心麻花也于2019年5月正式被摘牌,不过随后有消息称,开心麻花或赴美上市。

显然,春晚的式微,让一些喜剧人将目光从舞台转向电影、网生内容等;但在2014年后,喜剧综艺又把一部分人的目光拉回到了舞台上;而资本的涌入,则让两种选择开始交互汇集。一时之间,在时代里赶着趟,坐上了一辆行业快车的喜剧人,都在憧憬着一个春天的到来。

还会有下一个喜剧之王吗?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通过内容制作方的抢滩登陆,《喜剧总动员》《跨界喜剧王》等综艺扎堆的出现,确实让喜剧人们露脸的机会增多了。可由于内容同质化严重、喜剧人才稀缺等问题,导致不少节目从收视到口碑都呈现出下滑的态势,《欢乐喜剧人》只是一个个例。

《欢乐喜剧人》六季以来的豆瓣评分

互联网时代,信息交互的频率加快,资本和平台方希望输出更多内容圈占住流量,但密集的创作也把喜剧人一步步逼到了角落。《欢乐喜剧人》第二季的总冠军岳云鹏谈及参加节目时,表示经常会觉得疲惫不堪,每周创作一个新的节目,一季12期就得要12个作品。

贾玲团队的编剧孙集斌也曾向媒体抱怨,“一周一个小品就是有悖于一个好作品的创作规律的”,有时除了录像彩排的时间,每周只有四五天时间创作,还要面对残酷的末位淘汰。因此不少喜剧人都被曝光称,参加一些节目时出现过情绪上的崩溃。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脱口秀行业。有脱口秀演员告诉毒眸,在脱口秀创作中,普通演员创作5-7分钟的段子,可能要用上几天到几周的时间。并且这些刚创作出来的段子,还远达不到商业演出的标准,必须到开放麦进行反复试演、观察观众反应,而后再进行调整,这个过程可能会长达数月。(点此阅读:中国脱口秀,还需要1000个李诞)

但在《吐槽大会》等综艺每周一播的密集型排播下,虽然是采用集体创作的模式,仍有从业者向毒眸感慨,他们“创作的过程很辛苦、很不容易”。而随着很多“老梗让人看不下去”等负面评价的出现,《吐槽大会》系列评分也从最初的7.6分下滑至6.1分。

除个体创作上的压力,很多团队、公司也不得不面对喜剧人才短缺、新人涌现较慢等问题。不同于影视表演,无论是线下演出还是线上节目,舞台喜剧都需要直面观众,感受观众反应并与之进行互动,这对舞台经验要求极高。除个别极具天赋的演员外,多数人都必须经过多年打磨和培养——然而在国内喜剧市场里,并没有形成类似的完整产业链。

李诞、池子的走红,让更多的脱口秀演员们在面对机遇的同时,却也在被迫快速成长。笑果文化培训师、噗哧学院院长史炎在接受《第一财经周刊》采访时曾介绍,一个美国的脱口秀演员,其成长时间需要5至10年甚至更久,但比如庞博从噗哧训练营走到《吐槽大会》,在开放麦锻炼的实际时间不到一年,“这是个快到有些不正常的速度”。

最新一季《吐槽大会》

同样在被“催熟”的还有部分喜剧团队和公司。由于喜剧行业在近几年才被资本盘活了起来,使得很多喜剧团队开始了公司化运作,而该如何规范管理团队的运作、如何处理内容创作与资本直接的关系,也成为了考验之一。

比如以传统的社班制度起家的德云社,曾多次在艺人运作上受到外界的质疑。去年以来,张云雷因多次调侃“地震”、“京剧表演艺术家”等内容,引发了巨大的争议(点此阅读:张云“雷”爆 ),并在2019年7月被青岛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局下发《关于对北京德云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整改意见的告知函》,德云社就调侃事件进行道歉,也一度暂停了张云雷的演出活动。

另一边,脱口秀演员池子前不久的出走,则撕开了脱口秀行业在喜剧理念和商业逻辑之间的矛盾点。尽管具体的分歧点各方并未对外详细公开,但正如池子在微博中所说:“公司很乱、领导很精,用所谓喜剧梦想牵着大家走,但其实是做大梦。”

喜剧人来到了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一方面他们兼收名利的机会多了,但另一方面在资本带来的冲击下,留给喜剧人思考创作和喜剧精神的时间都在不断减少。该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大概是能否将2014年后的这个“春天”延续的重要因素。

好在虽然挑战不小,可前方的可能性也更大。

在此前毒眸的文章《<歌手>真在“当打之年”吗?》里曾经写道,“综艺产业和唱片产业的迭代,让观众在音乐审美上出现了分众化”。互联网的发展同样给喜剧市场带来了分众化、给了各种类型的喜剧人和内容以生存空间,但不同之处在于:大众音乐审美上的差异是市场培养的结果,但喜剧偏好、笑点的差异却是长期存在的,只不过在当今的媒介环境里被放大了。

即便是在互联网时代之前、春晚最火的时代,也有“南方观众不爱看小品”的说法。对此有业内人士和毒眸解释道,过去喜剧之王、小品王能频繁诞生,是恰逢了一个娱乐方式匮乏的时代,全民都在关注从春晚舞台上走出的喜剧人,那些有特色的笑星更容易走红并成为当时的喜剧顶流。

但现阶段无论是信息交互的密度,还是网络文化的多样性与包容性,都决定了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做选择。于是相较于其他行业“内容培养市场”,在喜剧领域,人们发现行业反而常会“慢一步”。

在《脱口秀大会》之前,卡姆曾在《奇葩说》等节目中露脸,可他格外夸张的舞台风格却并没有得到镜头的“注视”。即便是在更懂脱口秀的笑果文化里,他也并非最初得到机会最多的那一批,在《脱口秀大会2》初期也屡屡未能获得上场机会。可最终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支持声,还是将其捧为了2019年最让人意外的喜剧新星——如今他的全国巡演一票难求,这点很多从业者可能也并未想到。

口味各异的观众一直都在,只是网络的交互性和“平等性”,让他们终于被看到了。

因此,在市场给出反馈之前,没人能知道观众对于喜剧的口味有了怎样的变化或者有着怎样的期许;而这也决定了,当喜剧的舞台不再唯一时,观众注定不会再捧出下一个 “喜剧之王”,但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收获快乐的方式与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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