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一篇名为《一个武汉女生的真实日记》在朋友圈刷屏，而有人指出发布文章的个人微信公号“先生手账”并未经当事人同意，属于擅自摘编发布，是拿他人的痛苦来消费，换取自己的流量和打赏。
无独有偶，一篇名为《凡人李文亮医生的临终遗言》就李文亮医生的口吻发布，又一次“赚足”了大众的眼泪，消费当事人的苦难，再次吃起了“人血馒头”。
为何自媒体消费苦难的现象屡禁不止？如何治理这种乱象？
2月12日，本文对话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王四新，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王君玲，以及北京卓纬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孙志峰。
消费苦难，吃“人血馒头”为何屡禁不止？
“自媒体擅自发布这名武汉女生的日记，从法律角度上来讲，这侵犯了当事人的著作权，是一种民事上的侵权行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王四新说道。
“同时，这篇文章也涉及传播伦理的问题。”王四新解释道，在当事人明确表示不允许他人转载的情况下，自媒体无视当事人意愿擅自整合、转载，实际就是拿别人的伤口来换取流，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同样的，《凡人李文亮医生的临终遗言》也是对李文亮医生本人意愿和尊严的冒犯。
这不仅侵犯了当事人的相关权利，也在一定程度上浪费了公众的关注和情感。
王四新认为，公众的关注是我们做好一切公共事务的基础。自媒体反复消费苦难、消费公众的情绪，浪费了公众的注意力，误导各界，尤其是政府采取不当的举措。这种情况还容易让公众感到危机、或审美疲劳，会使公共空间言论生态更加污浊。
面对自媒体吃“人血馒头”屡禁不止的现象，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王君玲给出了她的看法，“这首先与社交媒体的社会生态有关。在流量、利益的驱使下，流量意味着金钱，因此一些自媒体不顾伦理道德底线，一味地追求流量。”
“其次，这与社交媒体的内容生产特征有关。社交媒体，尤其是自媒体，其内容生产的主体为个人或不具有专业精神与职业操守的运营团队，这些人既没有经过职业规训，其生产过程也缺乏专业的审核与把关。内容的非专业化生产与生产流程的简化，导致一些自媒体内容水平一再走低失范，甚至引发严重的伦理道德问题。”
例如，2018年5月11日，微信公众号“二更食堂”蹭空姐遇害的热点推文《拖你们的福，那个杀害空姐的司机，正躺在家数钱》，用低俗的笔法虚构遇害细节和场景，引发了公众抵制。有网友留言“他们用文字，又杀了她一次”。
王君玲说，除了以上两点，消费苦难、吃“人血馒头”的自媒体号越来越多也与普通人的消费心理有关。“煽情、悲情往往能迎合用户的猎奇心理和同情心理。疫情当前的非常时期，社会心理普遍不安、恐惧、无力，需要寻找情绪的慰藉或发泄。”正是出于迎合这些需求，一些自媒体才时常通过炮制煽情和悲情的内容，消费苦难、吃“人血馒头”。
治理乱象需伦理道德、法律法规双管齐下
“自媒体出现的这些问题，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王君玲认为这说明一些自媒体的从业人员不仅缺乏专业素养，也缺乏基本的人文素养，缺乏对人、对生命的尊重。
王四新强调，一方面，自媒体在传播信息时要了解法律规定，要清楚传播的内容可能给当事人和社会的既有秩序、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产生带来的影响。另一方面，主管部门和平台也必须动用现有的法律法规，对虚假传播、恶意传播、不计后果的传播行为进行惩治，减少不良传播现象的发挥、发生。这样才会让每一个传播者有基本的传播责任意识，才能把传播的事情做好。
在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成为传播者的情况下，提高传播责任意识尤为重要。2019年2月21日，“咪蒙”微信公众号自主注销，旗下“才华有限青年”也同时显示注销。同时，今日头条、凤凰网等平台也发布声明，永久关闭“咪蒙”账号，不得转世。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才华有限青年”发布的《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在网上引起巨大争议和不小的负面影响。
从法律角度上来讲，北京卓纬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孙志峰认为，要减少这种自媒体消费苦难，造成侵权和不利影响要分情况讨论。
“如果是真实的内容，像《一个武汉女生的真实日记》这件事，当事人可以从侵犯著作权的角度进行法律规制，要求自媒体删除这篇文章，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偿损失。”
而近日，小编了解到，擅自摘编“武汉女生日记”的微信公号“先生手账”目前已被封禁处理，相关文章已被删除，相关账号打赏也将原路退回给用户。
“如果自媒体发布的是虚假信息，虚构的人能与现实中特定的人对应上，而这个特定的人根本没有说过这些话，自媒体却以这个人的名义发表了一些虚假言论，这就涉及到侵犯当事人的名誉权和姓名权的问题。对此，当事人可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名誉权的两个司法解释，以及《侵权责任法》里面的相应法律规定进行维权。”
另外，孙志峰还说道，一旦自媒体发布的信息造成社会恐慌，这就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最终会受到公安机关相应的处罚和处理。
同时，从互联网的角度来讲，孙律师认为，相关管理方也可以根据《中国互联网行业自律公约》、《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等相关规定对此类自媒体做出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