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木兰》到《此画怎讲》,无所不在的「真人动画」

迪士尼的《花木兰》,本质是一部由真人出演的动画片。

近日,迪士尼真人动画电影《花木兰》正式上映,和想象中不同,不少人一反过去一年对它的期待与称赞,批评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网友评论其中的打戏还是我国十几年前古装剧的水平,战争场面看起来像儿戏,木兰身为战士的「狠劲」也不够足。

图片来源:花木兰官方海报

从成人的立场来考虑,这类评论固然有它的合理性,但回想起电影院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看木兰的小朋友们,笔者更想说——迪士尼的《花木兰》,本质是一部由真人出演的动画片。

真人动画是什么?

目前对于「真人动画」,还没有一个非常准确的界定,笔者在本文中谈到的「真人动画」,更多指的是——

以贴近真实世界的影像,表现具有动画片特质的内容,并面向包括幼儿在内的全年龄段观众播出,即所谓「子供向」。如此一来,「真人动画」电影相比通常意义上的电影来说,更具有简化、幽默、夸张、非现实性等的特征。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特征,《花木兰》不能拍成古装版的《血战钢锯岭》,制作者要对片中的战争场景给以「弱化」,刀不伤人,箭不见血,多去展现战场的「恢宏美」与木兰的「武术美」。除此之外,影片在人物性格、主题表达、场景造型等方面也具有强烈的「动画片」质感,充分关照到了他们的「小观众」。

乍一听「真人动画」可能大家会有种陌生的感觉,但仔细搜罗之前看过的影视片单,包含「影像贴近真实世界」「内容具备动画特质」「全年龄段观众可看」等元素的影视剧好像并不少见,美国的《花木兰》《小飞象》《美国队长》、日本的《奥特曼》《铁甲小宝》、中国《巴拉巴拉小魔仙》都可以算入其中。

图片来源:《小飞象》官方海报

讲到这儿,需要提一个与「真人动画」概念很接近的词——特摄。即「特殊摄影」,日文名为「Tokusatsu」,这个词最初涵盖范围很大,指运用了特殊技术拍摄、合成的影片,其中有着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人物与场景。1925年,特摄片的鼻祖——《The Lost World》诞生,这是世界影视史上第一部怪兽科幻片,也是第一次出现了所谓「皮套演员」。

图片来源:腾讯视频

若干年后,日本接过了特摄这一接力棒,并跑赢世界上所有国家。《哥斯拉》《假面骑士》《奥特曼》《铁甲小宝》《镜子超人》纷纷出现,「特摄」逐渐成为了怪兽电影的代名词。「真人动画」并不仅仅只有「怪兽特摄」这一种,它可以用来展现各种各样的题材,描绘各种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图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除了电影、电视剧之外,「真人动画」是否还有其他表现媒介?

八月下旬,一档腾讯视频的自制节目——《此画怎讲》蓦然出现在腾讯纪录片的推荐首位,这也代表着真人动画正式进击到纪录片领域。

根据中华文化产业网的新闻,《此画怎讲》将自己定位为首档国内「名画真人番」。在观看完全集之后,笔者基本可以将其核心内涵总结为:借名画科普中华传统知识,并结合以现代社会热议话题。不过,《此画怎讲》被划分到了纪录片分类下的行为,还是非常值得玩味的。

虚幻与真实的混血,纪录片领域诞生「新物种」

什么是纪录片?真人动画纪录片,到底是真人?还是动画?还是纪录片?

别说「真人动画纪录片」,单单「动画纪录片」是否是纪录片这个问题,数年前就曾在学术届掀起争议。

中国传媒大学的讲师王迟认为,动画纪录片在影像材质上与一般纪录片并无根本区别,动画的运用并没有超出纪录片表达的范畴。

华东师范大学的教授聂欣如则认为,从原则上来说,不可能存在一种动画纪录片,这有悖于电影自身的分类。

前辈们的辩论珠玉在前,足以看出,「动画纪录片」的出现就已经饱受争议,那如果再加上「真人」二字呢?

笔者认为,《此画怎讲》既是动画,也是纪录片,它是虚幻与真实混血而生的「新物种」。

首先它是动画——它有着动画幽默夸张的特质:

面对一幅幅中国古典名画,《此画怎讲》以真人表演的形式让它们「活」了过来,演员并非像演电视剧般还原古人的生活境况,相反,幽默的语言和夸张的动作是其主要表演方式。

用动画制成的片头包装奠定了作品「无厘头」的基调,片中唐代妇女夸张用力的捣练动作、铁拐李顺口溜式的自我介绍、面对唐太宗发脾气闹罢工的宫女……这些内容古代不会出现,只有在动画中才可合理存在。

另外它是纪录片——它有着纪录片所需的三重真实:第一是所讲对象真实,《此画怎讲》所选择的十四幅人物画,在中国美术史上都真实存在。人物造型方面虽不能说与原画完全一致,但是也达到了绝对逼真。此外,片中还普及了这幅画,以及与这幅画所处历史背景相关的知识常识,表现内容有史料可查,所讲对象真实可考。

图片来自于:腾讯视频《此画怎讲》

第二是创作意图真实,即创作者的初心是向观众表达自己确信为真的内容。据主创人员表示,《此画怎讲》从服饰道具、演员选择,到服装质地、钗环仿妆的设计,每个细节都尽力达到原画的标准和效果。装束请博物馆级专业团队进行复原,负责服装钗环等道具的团队还曾获得过白玉兰最佳美术奖。第三是观众契约真实,影像的真实离不开观众的判断,虽然《此画怎讲》的影像与语言风格极具后现代主义的拼贴、反叛、解构质感,但从弹幕来看,观众对这样的内容并不排斥,他们积极与「画中人」进行着互动对答,不少人大呼自己学到了新知识。这说明,「真人动画」的设计并没有打破纪录片与观众之间关于「真实」的契约,大家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是可信的。

格里尔逊称纪录片是「对现实的创造性处理」,从某些方面来看,《此画怎讲》仍继承了格里尔逊的衣钵。

打破次元壁,受众破圈的新方式

在搜集资料时,笔者看到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影视的定义是很模糊的,也不必妄想能把他们完全分开。」

确实,关于什么是纪录片这个话题,从《火车进站》争论到《北方的纳努克》,继而讨论至今依旧没有彻底定论。无论《此画怎讲》算不算得上是纪录片,至少在当前,它的独创性意义不可否认。

首先,真人动画打破了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次元壁。

现代演员还原古典名画是第一次打破,再令真人表演具备动画的特质,可以称得上是第二次打破。这样「双重破圈」创作方式实现了作品在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轻松穿越,得以在不同领域吸引受众,接轨当前人们多类型的文娱方式。

其次,这样另类而新颖的作品给纪录片的创作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为纪录片的发展生发更多可能。腾讯视频曾通过大数据勾勒出如今纪录片用户的画像——「对世界充满好奇心、求知欲,有较高文化水准与审美能力,经济独立有消费力的年轻人群。」从这一点来看,《此画怎讲》是在与当前的年轻人尝试对话。

另外,既然是「动画」,那么少年儿童也是此类作品的主要受众。对于他们来说,《此画怎讲》丰富了他们获取知识的形式与途径,实现寓教于乐,让「动画片时间」与「课外学习时间」巧妙合二为一。

最后,因为是「初创」,在笔者看来该作品还有一点小的瑕疵。比如融入的现代梗过多,「喧宾夺主」压过了里面的「知识与干货」、一些搞笑梗略微有些牵强、缺乏「中国式笑话」等等。不过这并不重要,未来的不断实践终会修正其中的瑕疵,更重要的还是它的开创性意义。

结语

《此画怎讲》这个「新物种」一出现,就打破了我们固有观念中的四重界限——古与今的界限、二次元与三次元的界限、虚构与真实的界限、严肃话语与草根话语的界限。

每一个「新物种」的诞生,都是对传统认知的一次颠覆,「新纪录片运动」如此,「互动纪录片」如此,「真人动画纪录片」何尝不能如此呢?

真人动画还在不断进击,未来能否有更新颖的形式比如真人动画选秀、真人动画vlog等的「新物种」出现?打开脑洞,无限畅想,毕竟影视本身就是人们的发明创造。

希望在未来,能够看到「新物种们」野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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