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云顶天宫》《你微笑时很美》之后，暑期档又迎来了一部豆瓣低分区作品：由于荣光执导，杨祐宁、白澍、张天阳领衔主演的古装武侠剧《天龙八部》，截至目前，豆瓣评分只有3.4。
1997年黄日华版本的《天龙八部》豆瓣评分过9，2003年胡军版本的高达8.4分，这两部放到现在来看，都属于《天龙八部》的高质量改编。就连2013年饱受诟病的钟汉良版本都有4.5分，2021年的这版可谓口碑的断崖式下跌。
如果说新版《天龙八部》的剧情还能算是各花入各眼，差评里夹着些许好评，那么选角就是公认的失败了。饰演段誉的白澍，也许是因为有《免责声明》留下的负面印象在先，加上段誉又是《天龙八部》的主线，所以承担了观众针对选角的大部分炮火，饰演乔峰的杨祐宁反而有点隐身了。
有网友辣评杨祐宁版的乔峰：像个穷游川藏的驴友。
《天龙八部》原著是这样描写乔峰的：“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按理说是传统的男性审美样本之一，但是细数内娱适龄的男演员们，竟然挑不出几个浓眉大眼、脸型方正的演得了乔峰。
内地最受好评的乔峰是胡军，胡军有个公认的绰号：“内娱第一Alpha”，形容他长相之“攻”、气场之强，孙红雷、张震、陈道明、刘烨等一众男星在他面前都显得“弱”了几分，其高大壮硕的阳刚气质最贴乔峰式男主角的脸。但这位“内娱第一Alpha”如今已经53岁了，25-35岁的男演员里，能接这类型班的人却寥寥，以至于找出了一个扮相跟古装绝缘的杨祐宁来顶上。
内娱的“A”们都去哪了？
01
对男性的审美轮回
早在80年代，就曾有过一场关于“硬汉小生”和“奶油小生”的争辩，那时的主角是日本影视男演员、电影《追捕》的主演高仓健和唐国强，“奶油小生”一词也是从唐国强开始产生的。
当时的《大众电影》曾痛批“小鲜肉”这一审美：“奋进的八十年代，更崇尚具有‘现代感’的阳刚之美，更瞩目于推助时代之潮的硬汉子。生活中粉团儿也似的‘奶油小生’，理所当然地不被时代垂青。”唐国强、蔡国庆这类长相俊美的小生一度被推到了主流审美的对立面，唐国强直至年过40，才因出演《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一角，彻底实现转型。
虽然后来如费翔之类的花美男类型也开始崛起，观众对“小鲜肉”的印象不再刻板，但在影视剧中，“奶油小生”依然不能堪当大任。星番曾采访过几位70后和80后男演员，他们普遍反映，在刚毕业时自己演的多是儿子或孙子辈，当时的“行情”是，男演员三十岁后才能真正演到适合自己的角色。
但等到70后、80后男演员步入三十大关以后，韩流文化开始入侵内娱，由东方神起开始，少女时代、Super Junior、EXO等组合的热潮席卷中国乃至整个亚洲地区，花美男这一类型再度对中国的主流审美造成冲击。再加上政策利好，一时之间，韩星纷纷来华担纲国产影视剧中的主角，中韩合拍片涌现。
同时，本土的“小鲜肉”们也开始大行其道。2014年《古剑奇谭》横空出世，国产偶像李易峰爆红，也是在这一年，前EXO成员吴亦凡、鹿晗相继解约回国，内娱流量时代正式开启。这一批“小鲜肉”们备受粉丝推崇，也成为了众多新秀竞相模仿和超越的对象。
剑眉星目、高大壮硕的糙汉、硬汉型和年龄30+的男主角们陆续退场，多数影视剧的主角变成了眉清目秀的温柔型暖男，或是棱角分明的阳光型帅哥，影视造星的路线开始往文雅、天真、乖巧等女性审美方向上偏移，只“糙”不“滑”的男演员多半用来担纲配角。
下一个审美的拐点始于2018年，偶像选秀的复起和耽改剧的盛行，又给男色消费时代添了一把柴火。《青春有你》《创造营》等选秀节目负责生产传统意义上的唱跳偶像，耽改剧则负责继续“美”化盛年期的男明星们。
而偶像剧、甜宠剧的造星能力虽然略逊于耽改剧，比如凭现偶和古偶红起来的李现和邓伦，流量就已经不如以前了，但这两类剧种仍然是大批90后乃至00后男星集中争抢的栖息地，“收容”了多数从选秀战场上退下后“无所事事”的偶像们。
言情剧哪里容得下糙汉？曾经的唐国强以“奶油小生”为耻，现如今白面小生却成了硬通货，哪哪都离不开了。
02
内娱为什么没有“A”了？
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是，“美”是可以带来红利的。
先说耽改剧。细数近四年的顶流，除了蔡徐坤，没有一个不是耽改剧造出来的。肖战、王一博以顶流的身份红了两年之久；张哲瀚在没有被封杀前，凭借“老婆”之称出圈，一举收割了20+代言，其中不乏高奢；半年前还是小透明的龚俊，现在已经有资格站在女顶流迪丽热巴身边了。
一旦“美”可以用来“变现”，不怪男明星们也想来分这杯羹，毕竟当糙汉哪能有这等收益？
更何况耽改剧还不需要男明星变得“糙”和“不解风情”。“耽”的意思本就是耽于美色，指沉溺于唯美、浪漫的事物，含义跟传统的糙汉、硬汉天差地别。现如今的男明星，连举铁都会招来粉丝们的“哭天抢地”，“阳刚”在某种程度上几乎成了贬义词，又有多少人能狠下心来，放弃被女性凝视所带来的红利，把自己往“推助时代之潮的硬汉子”上收拾？
即使是耽改剧中的攻方，也不都是魁伟而有威势的。比如《陈情令》中的蓝忘机，原著《魔道祖师》中描写他“肤色白皙，俊极雅极，瞳色浅淡若琉璃”，是雅正端方型的君子；《山河令》中的温客行，原著虽然没有对外貌的具体描写，但也有提到他的脸“称得上是俊美”；《镇魂》里的沈巍，则是“看起来又斯文又干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书卷气。”他们的气场或许极强，但这种气场不需要通过魁梧的外形来表现。
如今观众对于“Alpha”的追求，已经不局限于样貌，细腻的表情和内心戏被看作是传达角色属性的重要方式之一，朱一龙的沈巍便是演技“A”过外形的典型。
耽改剧中不需要糙汉，偶像剧、甜宠剧更不需要，偏偏这几类剧种容纳了影视圈中大部分的20-35岁男演员。其余的男演员们，多在大女主剧和女性群像剧中打转，担纲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或是事业女性生命中的过客，雁过无痕。观众很难把胡军这样一号人物想象成过客，但无论是《都挺好》还是《上阳赋》中的杨祐宁，有他没他似乎都不会对姚晨和章子怡产生多大影响。前者里的他温和淡定，后者里的他同样脾性温和，这样的荧幕形象又怎么能和《天龙八部》里的胡军等量代换呢？
这样看来，与其把自己“修炼”成像胡军一样的“内娱第一Alpha”，不如后退一步当个“可A可奶”的小生，进可上妆扮硬汉，退可在耽改、言情、大女主剧中游刃有余，戏路确实宽多了。
03
内娱需要什么样的“Alpha”？
这么说来，内娱难道不需要“Alpha”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像80年代会有关于“硬汉小生”和“奶油小生”的争辩一样，清一色的温柔型男星也会让观众觉得厌倦。虽说传统武侠剧式微，日后也不一定再需要乔峰式的男主角，但“Alpha”作为可适配英雄、硬汉、军人、警察、特工、悍匪等多种角色类型的气质，即使不必强如胡军，也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的。
不过，“Alpha”并不能和硬汉直接划等号，如果只专注于外形的“糙”，而忽视了细腻的情感塑造，这样的“Alpha”也不容易被观众所接受。
最典型的例子是黄景瑜。他几乎是公认的内娱“90后第一A”，军人、警察、检察官等角色演了个遍，其中《红海行动》的顾顺最受好评，《破冰行动》的李飞人设虽然过于莽撞，在老戏骨的衬托下演技也显得不足，但还算是完成了角色赋予他的任务。
黄景瑜在这两部作品中的共同点是没有感情线，这位难得的硬汉一旦演起恋爱戏来，八成会变得“泯然众人矣”，气场虽然足够强了，但是少了一条细腻的筋，“A”中不足。
纯粹的硬汉的确是刚需，但“Alpha”是比硬汉更包容、更为普适性的气质。正如前文所说，眼神戏和内心戏也是“A”的表现方式之一，哪怕乔峰也不是一个只“武”不“文”的糙汉。
站在这个角度上说，比起外形的“A”，内娱目前最缺少的其实是能演出“Alpha”气质的男演员。这种气质不拘泥于外形，哪怕长相不够粗粝，演得出角色的刚猛就是好的。杨祐宁的失败不只在于形象不贴合乔峰，浮于表面的草莽气、极具现代感的行为动作更是他饰演乔峰的违和所在。
如果把“A”型男明星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内娱有很多兼具硬汉气质和俊美外形的人选，比如军旅剧中的白敬亭、陈星旭和效果待验证的肖战、王一博、杨洋；“土A”梯队当中，有易烊千玺、彭昱畅、屈楚萧等一干“土狗男孩”；张若昀有《庆余年》《雪中悍刀行》，李现有待播的《人生若如初见》，这两位演得了大男主剧；陈星旭的“相方”、《山河表里》的另一主演陈牧池，看形象是耽改剧中极少见的粗粝，能否补上“Alpha”的空缺也很值得观望。但是这些男星们，没有一个能完全嵌进传统男性审美样本的壳子里。
内娱对“Alpha”的审美确实发生了迭代，要想再培养出一个乔峰式的男主角，除了男星们自身的硬件和软件要跟得上，可预见的“收益”同样重要。有一朝老婆才能天下闻的前车之鉴在先，想让男明星们自愿“A”起来，也要给他们显著的生长空间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