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PD屡屡“单飞”,为了啥?

在这道两难的单选题面前,为何更多人毅然选择了后者踏上“单飞之路”?

PD,Producer Director的缩写,在综艺圈泛指节目制作人兼导演。近年随严敏、车澈、洪涛、吴彤等明星PD逐步从幕后走向台前“出道”,“追着PD看综艺”俨然成为追综人的高级玩法。

最近有两件事令行业的目光聚焦回PD。

一个是何忱团队从芒果出走,据36氪报道,何忱离开并带走何舒、宋梓漪、邱越等芒果系推理综艺核心班底,创办新公司「侦侦日上」。失去小盒子(何忱)的《大侦探7》先导片涉抄袭风波、口碑滑落,以8.0豆瓣开分刷新了“明侦”系列的新低。

何忱

另一件事是前阵子车澈离职,惹得爱奇艺股价一度跳水6%。《中国有嘻哈》的爆火令PD车澈闯入大众视野,一面接连打造两季“新说唱”、《热血街舞团》、《我是唱作人》和《潮流合伙人》,一面逐级晋升至平台副总裁,高管之职也没能留住这位鬼才PD的心。

PD与平台“分手大戏”不是第一次上演。想当年,谢涤葵拍完《爸爸去哪儿3》离巢湖南卫视开PD自立门户第一例,严敏与东方卫视分手致《极限挑战5》评分断崖式跌落到豆瓣4.6分,这些国综史上的“意难平”事件,一度引得行业人士围绕“离开体制对明星制作人而言是否是最佳选择”展开热议。

严敏

小PD变大明星,光环和压力往往如影随形,留守综N代需面临老观众对新一季创意更严苛的审视,出走孵化新项目免不了观众要拿之与老IP比较,在这道两难的单选题面前,为何更多人毅然选择了后者踏上“单飞之路”?

不甘做“打工人”的PD们

PD单飞有一个最直接粗暴的原因,利益。

大平台固然名声响、资源多、资金足,通事理的平台还会赋予明星PD充分自由的创作空间和话语权,但归根到底,依附于平台的PD本质上是为平台“打工”。

作为平台公司底下的一名“职员”,一来,PD从倾注心血制作的综艺项目里只能分到小比例的报酬,劳动与收入有时并不对等;二来,PD潜心打造的综艺反响再好,其版权IP皆归属于平台,PD并不能从IP生意里充分获利。

自立门户则全然不同。随着诸多综艺PD走明星化、品牌化路线慢慢在市场打出名号,他们自立工作室,凭能力“吃饭”,市场上有的是人想找他们合作,这时他们不局限于绑定合作某一平台,而可自主挑选项目落地平台,谁出的价格高、条件好就和哪个平台合作。

严敏退出《极限挑战》后创立的闻脉文化就深谙此道,先在2020年牵手B站合制“万物皆可说唱”的“极挑味”说唱真人秀《说唱新世代》,2021年则“联姻”爱奇艺+黄磊+赖声川合作了“首档戏剧人生活生产真人秀”《戏剧新生活》,随后又联合腾讯视频力推了两季“德云男团团综”《德云斗笑社》,并于今年筹拍《新新游记》。

肉眼可见的,从东方卫视出走的严敏早已摆脱了“极挑”标签,内容创作上,反复变换各类型垂综赛道进行“试探”,且每一个新项目IP都被严敏揽入自己怀中;变现手段上,也比过往在体制内拿固定工资更灵活多变。

事实上,我们或可将“综艺PD单飞”与早年“电影导演创业记”做类比,就更容易理解这种“单飞”为何越来越成为文娱行业最普适的现象。

内地电影业起步于统购统销时代,那时电影导演皆“毕业包分配”任职于大制片厂,如从北电影导演系毕业的陈凯歌被分配到北京儿童电影制片厂;后来商业化浪潮来袭,导演们从制片厂出来自谋生路,于是有了冯小刚签约华谊,开启了电影导演“卖身”于公司的时代。

但随着国产电影市场体量的壮大,导演们逐步觉醒到“签约公司和开公司并不冲突”,越来越多导演开始自主创业,保持与各影视公司签约之余,自己开公司做起老板。比如,第六代导演宁浩创立坏猴子影业,年轻一代导演韩寒成立亭东影业等。

时至今日,国内大导演几乎已不存在“被一家公司完全包养”的情况,大家无一不是自立门户、各立山头,并以片约合作、投资合作、股份合作等多种形式与友商公司签订合约“共同赚钱”。例如,吴京“带资进组”《流浪地球》,该项目由导演郭帆的郭帆文化主控出品,但吴京所创的登峰国际亦是主出品方之一。

对比来看,综艺PD从体制里出走自创工作室,就如电影导演们从依附大公司到纷纷自立门户一样,本质上是受“单飞”后利益动机驱使。有能力的人都不屑于给别人“打工”,况且文娱从业者向来是恃才傲物的居多,能自己干能不“真香”吗?

另支一摊,自给自足?

当然综艺市场有它自己的独特性。

由于综艺市场的发展步频落后电影市场十余年之多,长期来看,综艺界距离电影业那样“导演全员创业”只是时间问题。而从更微观的层面来说,综艺PD们之所以想“另支一摊”做买卖,主要是平台工作室模式存在局限性。

打造过《明星大侦探》《我是大侦探》的何忱虽贵为国内推理综艺第一PD,但这么多年来她的作品履历上也仅仅只有这两部,这本身就暴露出了问题。

很多人知道,芒果TV的综艺制作中心有17支节目团队,形成了独立工作室、S级团队、A级团队、初创团队的四级管理体系。但这种高度依赖工作室的制度,也注定了其对市场的低敏感度。

在工作室模式下,大平台的综艺项目由工作室提案,需送到经营管理委员会后进行审核、打磨,再经由总经理办公室判定后,决定是否立项。这造成两个弊端,一是工作室大多工作放在对老综艺IP的提案上,难以分出精力孵化新节目,二是工作室决定内容方向的话语权有限。

从《大侦探7》的改版我们或可窥见到平台内容把控方的强干预性。新一季《大侦探》引入了全新的“大侦探合议庭”环节,节目组请来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官们剖析剧情中涉及的法律知识,这样的环节设定加重了节目的普法属性,与此同时却对该综艺的娱乐性、观感造成一定伤害,尤其本季“综艺担当”撒贝宁缺席的状况下。

由此我们或可推测,创作自由度的降低、平台政策风向与PD制作理念的冲突,或是何忱选择在这一季告别“明侦”的原因。而据媒体报道,她带走何舒、宋子漪、邱越创立的新公司「侦侦日上」已获腾讯注资,预计今年就有新项目上马腾讯视频,这件事似乎也在佐证寻求新项目变量是何忱出走的一大影响因子。

事实上,何忱此次携多位核心创作班底成员出走,最适合拿来对标的正是当年同样从栖身视频平台到出走自立门户的马东。15年那年,马东带着《奇葩说》总制片人牟頔、商务总监刘煦脱离爱奇艺,搭伙成立米未传媒,既在商业收益上取得A轮融资获估值20亿的佳绩,又解放了创作自由度接连推出各类综艺项目。

不过马东出走后走的是派系站队的路线,即仍与爱奇艺这一家视频平台有强合作关系,何忱团队目前来看同样强绑定去年没有在推理综艺赛道发力的腾讯视频,但未来她是否会选择与其它长视频平台合作还未可知。

看到马东在拿出“网综爆款”《奇葩说》后还做出了高口碑综艺《乐队的夏天》《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想必何忱是羡慕的,毕竟创作自由度对于综艺PD来说蔚为重要。当然,米未曾经也做出过《饭局的诱惑》《拜拜啦肉肉》等市场水花不大的节目,何忱团队的新推理项目能否延续“明侦辉煌”其实充满未知数。

综N代,只是梦想的起点

成也综N代,败也综N代。

从何忱与《明星大侦探》的强绑定关系可发现,过往的明星PD们之所以能“出道”,最大的助推力还是他们乘了全民爆款级王牌综艺的热风。

港媒曾在10年评出过一个“内地四大实力派(综艺)鬼才导演”的榜单,《我是歌手》的洪涛、《中国新说唱》的车澈、《极限挑战》的严敏、《王牌对王牌》的吴彤能够上榜,都借助了王牌综艺扩散到港台地区的影响力,而这其中4档节目有3档节目都是台播综艺。

明星PD起步于王牌综艺,但有时候那也成为他们的桎梏。毕竟任何一档综N代都是有它的热度周期律的,强如《快乐大本营》也苟延残喘多年于今年停播改版,综艺PD囿于一档综N代的革新很多时候是一种内耗,耗久了各种问题矛盾滋生,这或是PD们选择单飞的又一重要原因。

有时候,王牌综艺只是明星PD梦想的起点,毕竟综艺制作这项职业生涯漫长。韩国的罗PD每年产出多档爆款综艺、已深耕行业十余年,相较而言,国内的明星PD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

事实上,明星PD单飞后陷入颓势的案例也不是没有,比如当年谢涤葵出走后一度再没拿出比肩《爸爸去哪儿》的好项目,直到去年才做出一档打出声量的《五十公里桃花坞》。可以说,目前PD单飞后能长期保持制作水准的可能只有严敏一人,而他也是目前个人饭最多、最能担得起“中国的罗PD”这一名号的人。

不过,明星PD单飞后也不一定就困守综艺界,跨界入局其它的业务也是一个路子。比如,何忱的侦侦日上业务涉及IP实景开发、互动剧、实景推理游戏等多元项目;车澈在离职后更多精力拿去经营BKStore厂牌的潮流生意,他还联合老搭档潘玮柏筹备起全新的短视频平台直播项目——“孤独面店”,明星PD入局短视频领域未必不能闯出另一番天地。

孤独面店

“单飞”意味着更自由的业务方向和更多元的变现模式,对于国内这帮明星综艺PD来说,不奢求他们能在业务上赶超罗PD,如能在自立门户后在不同赛道领域产出优的内容,那对行业来说都是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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