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开启短片付费时代，起步有点蹒跚

贾樟柯和宁浩又演戏了。与以往不同，他们这次扮演的不是虚构的人物，而是未来世界中的自己。

他们合作的作品名叫《地球最后的导演》，是B站和坏猴子影业联合出品的《大世界扭蛋机》系列短片中的一部。《大世界扭蛋机》是扶持青年导演的电影短片厂牌，集结了10多组青年导演和30余位演员。《大世界扭蛋机》给市场上的新人导演，提供了一方线上试验田。

《大世界扭蛋机》共有4个板块，分别是明日之后、成长之前、爱情之上和青春之下。

每个板块都需要付费观看，非会员12元，会员6元。每次解锁观看的有效期为7天，过了时效再想观看需要重新付费。

目前，《大世界扭蛋机》“明日之后”版块的四部短片已经全部上线，该版块的四位导演将目光投向未来，用脑洞和影像勾勒出未来世界。

用脑洞打开普世话题

从主题来看，“明日之后”的四部短片虽然都将目光投向未来，但并没有选择硬科幻破题，而是试图以未来的视角探讨今天的社会征候。比如《一一的假期》将目光投向老年人群体，探讨了老无所依；《地球最后的导演》则将镜头对准了举步维艰的电影行业，喊出了“电影不死”的口号。

四部短片看罢，笔者在回味光怪陆离的科幻故事之余，也在心里给四部短片排了序。从故事立意和拍摄技法来看，四部短片从优到良的排序是：《地球最后的导演》《杀死时间》《你好，再见》《一一的假期》。接下来，我们也按照这个顺序，来谈谈这四部短片的故事和主旨。

在2065年，电影逐渐无人问津，直到被世人忘记、束之高阁，而八九十岁的贾樟柯和宁浩成了人们眼中的“活化石”，这是《地球最后的导演》的故事背景。

短片中的贾樟柯和宁浩操着地道的山西话相互调侃，为了争夺“电影非遗传承人”的头衔而相互较劲，为了高对方一等，他们给电影协会跑前跑后，却先后败下阵来。如观众所见，闪了腰的宁老和撑坏了肚子的贾老，在听到电影申请非遗败给了母猪人工授精技术之后，一时急火攻心，双双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二人长吁短叹，宁老说：“我俩今天不会挂在这吧？”贾老回：“我俩不会死，电影也不会死。”如此，短片的主旨也随着台词而落地——电影，不死。《地球最后的导演》通篇用反讽的口吻，把黑色幽默的包袱抖出了彩。比如宁浩看着假哭的偷瓜孩子，边摇头边说：“你们这哭得太假，停。听我说开始，再哭。”在电影博物馆里拍片却被工作人员喊停的贾樟柯，边收场边啐道：“三十年前谁敢在片场跟我说停？”

当故事行至片尾，银幕上的火车进站，每个观众或许都能暗自感叹一句：“电影，真好。”

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人工智能彻底取代了人类劳动力，无所事事的人类只能在虚拟游戏世界里消磨时间，这是短片《杀死时间》的故事背景。章宇饰演的杀手，在虚拟世界里盯着比尔不放，在当时尚不知晓游戏设定概念的他，安慰自己说：“每个人生命里都有一个比尔，我的比尔就是用来杀的。但作为杀手的我，却活在一个人类永生的世界，这太悲催了。”

整部短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男女主角借助bug而脱身虚拟游戏之后的戏份。不论是接吻的长镜头，还是聊天对话框与人物画面的闪切，都使人切实体会到短片的超现实概念。

美中不足在于，《杀死时间》的立意经不起推敲。在短片打造的未来世界中，人们已经适应了空虚乏味的生活状态，所以对他们而言，“爱”的概念早已消失殆尽。

但在短片中，导演试图用“爱”来给男女主的改变找到依据，如此与情景设定不匹配的立意，让人看过之后总觉得逻辑不通。当然，《杀死时间》作为短片，在时间容量上本就有限，对于此类大而化小的处理手法也可以理解。

四部短片里最吸睛的一部，莫过于张子枫、郭麒麟主演的《你好，再见》。在未来世界，每个人都在头上戴着控制交流的仪器。指示灯显示蓝色时，表示“cue我吧”；显示红色时，表示“在忙，勿cue”。每个人只能设置10句必要的快捷用语。乍一看，这有点像把QQ贴到了脑门上。

“你好”“再见”等快捷用语的出现，简化了聊天程序，真正做到了有事说事，但也屏蔽掉了人与人的基本沟通需求。这正是短片的主旨所在——处在社会情感失语状态下的人们，都是被“你好，再见”包裹起来的孤独症患者。

在笔者看来，短片的立意不错，更是充满了对后疫情时代的关照和反思：当人们久居在家，沟通这件事，逐渐从自然而然变成了无关紧要。与此同时，清冷的画风、简洁的镜头、干净的转场，也为短片中呈现的高概念设定提供了令人信服的土壤。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部短片的表达还是过于晦涩。《你好，再见》作为新人导演的试水作品，面对普罗大众而不仅是文艺片爱好者，所以，能否让大家在第一时间抓住故事的内涵要义，决定了作品的传播度。短片上线之初，张子枫和郭麒麟确实带来了不少热度，但《你好，再见》后续反响的逐渐低落，与作品飘忽晦涩的观感脱不了干系。

由刘桦、韩昊霖主演的《一一的假期》，则用“虚拟社区云端养老院”的设定，直接点出了主题——对老年人的关照。未来世界，人口老龄化严重。大城市生活节奏快、成本高，成年人忙于工作无暇顾家，只能把老人送到云端养老院。韩昊霖饰演的一一，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一一得知姥爷去了“云端养老院”，为唤醒姥爷意外进入虚拟社区，来到了姥爷的童年时代。看似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但不论是姥爷还是其他老人都知道，虚拟世界不过是数据组成的幻梦罢了。他们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不想拖累现实中的子女。如此，便让观众看到了老年群体的孤独和悲哀。

用儿童视角打开的《一一的假期》，调性是轻快温暖的。但不可否认，随着故事逐渐展开，这种喜感也一定程度消解了议题本身的严肃性，使得整体观感略显割裂。

此外，这部短片也有不少废笔，比如一一把爸爸的水偷换成酒、经常出现的催单消息等，这些小桥段无形之中占用了不少时长，却没能推动剧情发展。短片的时长本就有限，无关紧要的情节多了，呈现效果就会有所折损。

反响不佳，原因在哪？

虽然“明日之后”四部短片的前台播放量加起来破了1500万，但从评论总数和“追剧”人数来看（后者甚至还少于贾樟柯的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真正付费的用户仍是少数。作为一部B站官方首页不断力推的作品，上线一周仍未开分（B站评分），只能说它并没有达到料想之中的热度。

注：云合数据对“明日之后”短片的播放量统计

这也不免让人疑惑，一方面，B站本就是靠ugc内容起家，过往也打造出包括导演小策在内不少知名的短片up主，做短片有着先天优势，为何此次着力打造的《大世界扭蛋机》却哑了火？另一方面，有强大班底坐镇、专业影视公司撑腰的《大世界扭蛋机》，怎么仍然得不到观众的认可？

在笔者看来，原因有三：

一来，就目前的影视市场而言，短片创作并不是主流形式，它在短期内也不会成为观众的首要选择。对观众来说，电影电视剧等长视频和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已经占据了大部分闲散时间。而短片因为起步晚、发展慢，存在感低，吸引力尚不够高。

二来，短片的时长短、容量小，很多情节无法展开，很容易出现过于直白或过于晦涩的问题。

三来，就B站的运营策略来说，对于短片的付费操作，还需要调整。在今天，短片赛道需要的是探索尝试，而非唱高调、戴高帽。视频网站在铺设赛道阶段就向观众收费，很容易起到劝退的反作用。就短片的成色来看，它们虽然在各方面表现尚可，但还达不到能让观众愿意为之付费的程度。非会员要想看4部短片，需要花费12元，却只能解锁观看7天，如此打法，难免会让观众觉得自己被割了韭菜。